谢叙围着花墙逛了逛,状似不经意的夸赞到:“这么茂盛,是有人24小时看护打理这些花吗?”
修剪花朵的园丁闻言,不好意思的笑笑:“怎么会,家主给我们定的上班时间是早上9点到下午6点。”
谢叙:“哦。我还以为这里所有人都996,这条规定看来是只针对我。”
园丁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家主对谢少您寄予厚望,才会让您工作得久些。哪像我们,整个庄园里就数管家最忙,其他人呐,包括保镖们都是晚上6点就下班了。”
谢叙假装好奇的摸摸花:“晚上全都不上班了啊?”
园丁笑着说:“对啊,咱们庄园的福利又好,好多人想进都进不来的。”
谢叙保持着微笑听园丁说起在庄园工作的福利,还有夸赞他们老板大方,节假日奖金不断,听着听着,他打断问了句:“你刚才说,陆执每次暴脾气的时候,你们都会自动收到一笔情绪补偿金?是每次都有吗?”
一说到补偿金,其他几个园丁也围上来,滔滔不绝说:“当然,我们都希望家主多发发脾气,就是家主发脾气,虽然我们受了惊吓,但是有钱拿啊,谁会跟钱过不去!”
谢叙一张脸从假笑变得僵硬,听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着陆一,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终于找了借口离开,又在保镖的监视下,逛了会儿别的地方。
时间过得很快,谢叙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双手合十感谢大厨们做出来美味的食物。
不过也是唯一的一顿了,今晚过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晚上七点,谢叙推开主宅大门,冷清的庄园内空无一人,只有草坪和林荫树木在院内灯光下随风飘动。
他迈出去腿,又立刻收回,纠结的想,万一是陆执布下的陷阱,为的是给他逃跑希望,最后再致命一击,随意戏耍呢?
谢叙揉揉头,不管了,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
他顺着院内的装饰灯,一路迎着星光点点的夜幕走到花墙旁。
小心翼翼观察,发现这里好像真的无人看管。
时间紧迫,他必须得在有人发现之前离开。
他双手抓住墙壁,小腿一蹬,踩着墙翻身而上,动作一气呵成,撑着墙直接翻身滚落到墙外。
这一刻,世界好像静止了。
谢叙看到眼前的景象,心脏猛地一缩。
只见几十只猎犬齐刷刷围坐在墙外的草坪上,猎犬身后是几十名黑衣保镖,他们手牵着只猎犬,一动不动盯着他。
而正中间的男人,正襟危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折叠椅上,分明穿着衬衫马甲,放松的肌肉和放肆打量的笑声,实实在在把‘暴徒’二字写在了脸上。
紧接着发出“啪啪啪”的掌声。
陆执挑眉:“翻墙落地的动作真漂亮。”
谢叙双腿颤抖着看向两眼发绿的猎犬:“小叔,这是年轻人的跑酷,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陆执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说:“你示弱的时候,很喜欢叫我小叔。”
谢叙:“那陆——”
陆执接过话:“骂我的时候,很喜欢叫我陆执。”
谢徐舔舔干燥的唇角:“那我该怎么叫?”
陆执弯唇一笑,眸子闪烁狡黠的光:“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叫的。开始吧——”
谢叙的心脏‘砰砰砰’剧烈响起来,随着陆执一声令下,几十只猎犬张大了嘴,蹬着长腿撒丫子向他袭来!
谢徐扒着墙壁,一只脚踩着墙翻身跳回去,可他的鞋被一只猎犬一口咬掉,围上来的猎犬陆续咬上他的裤腿。
那只猎犬弹跳起来咬住他的衣角狠狠一拽,直接把他从墙上拉扯下去。
谢叙横躺在草坪上,猎犬齐齐扑上他,不一会儿就淹没了他。
陆执‘啧’的一声,遗憾至极,没听到叫声啊。
偏头问林特助:“拍好了没?”
林特助持着手机点头,将视频播放:“可以添加配音,能够增加悲惨效果。当然,我觉得直接发给陆霄少爷也可以,关心则乱,想必陆霄少爷不会愿意爱人受太多苦的。”
陆执点头,从包围圈外看见谢叙试图挣扎的胳膊和踹狗的腿,欣赏够了,他吩咐道:“可以了。”
一旁的训犬师捏着哨吹响,几十只猎犬迅速狂奔到训犬师身边摇着尾巴。
谢叙狼狈的坐在地上,脸上挂着几根草叶子,头发凌乱地耷拉下来。
他一条腿屈膝,左手撑在上面,另一条腿懒散的伸了伸,抬眸问:“有烟吗?”
他现在很郁闷,任谁被一群狗舔了一身口水,都不会高兴。
陆执颇为讶异的笑出声来,从折叠椅上站起,一步步踩着草地走过去,弯下腰打量谢叙悲惨的模样:“都这样了,还想着烟?”
谢叙面无表情和他对视,忽而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交握的手掌,摩挲着,蹭上去。
陆执平静的脸上闪过疑惑,接着神色大变,将手腕往后拽,却怎么也拽不出:“放手!听见没?”
谢叙死死扣住陆执的手:“就不放!让你也体验下身上粘上狗的口水的滋味!”
陆执被扯着手,暴怒踹了一脚:“那是对你逃跑的惩罚!”
谢叙双手狠狠一蹭:“这是对你耍我的惩罚!”
“你幼不幼稚!”
“没有你幼稚!”
“快给我放手!不然我真的放狗咬断你的腿!”
“有本事你现在就放!”谢叙说着,从背后抱上陆执,“我抱着你,看狗咬谁!”
陆执脊背发凉,回头看着谢叙扭曲的脸,手用力推开蹭上他脖颈的脸:“谢、叙!你别得寸进尺!别把你全身的口水都蹭我身上!”
谢叙被推开,就换个方向蹭他右边的肩膀:“有难同当!凭什么我就要被你折磨!”
保镖们偷笑着看小学生打架的两个人,问林特助:“用不用我们去帮家主?”
林特助扶扶眼镜:“家主好久没这么孩子气了,让他们玩一会儿吧。”
花墙这边,也是庄园内的土地。
林特助看着打的不可开交的二人,心想,是不是该给他们补一剂狂犬疫苗了?
训犬师心有戚戚:“幸好这些猎犬的疫苗是齐全的。”
林特助:“你会读心术?”
训犬师:“……”
陆执和谢叙缠斗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停手。
陆执几乎忍无可忍,抬脚猛击对方的腹部:“你闹够了没?”
谢叙闷哼一声,但手丝毫不放松,拽着人摔到草坪上,翻滚了几圈儿,他欺身压上陆执:“没闹够!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陆执平躺在草地上,看着身上面色凶狠的谢叙。
表情忽然柔和下来,展颜一笑:“出够气了吗?”
谢叙一怔,看着身下的陆执,对方白晳的脸颊带着打斗后的粉红色,如同寒冬褪去春暖花开,清新又温柔——
下一秒,只见陆执狠抬脚,把身上的谢叙踹了下去!
“嗷!”谢叙被踹中小腿,怒不可遏的盯着瞬间变脸的路执。
“你用美人计!你不讲武德!”
陆执懒得搭理他,拍了拍裤腿,起身冷笑:“武德?”
说完便阔步离开。
谢叙不甘心看他离开,从草地蹿起来,扑上他的腰,再次把人扑在草坪上:“你放我离开庄园!我就放你走!”
陆执挣扎着掀翻身上的人,按着他的脖颈怼进草坪:“你想离开?做梦!”
“陆霄那货关我毛事!你要找茬找他去啊!找我算什么?”
“陆霄为了你连陆家都要放弃,我不找你这个蓝颜祸水找谁?”
谢叙被怼得无话可说,狠狠勒住陆执的腰,几乎要把人勒断:“我根本不喜欢陆霄!算什么祸害?”
陆执怒极,掰着谢叙的脸,陆家的继承人单恋男人也就算了,单恋的对象还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
陆霄再怎么小孩子脾气,也容不得外人轻视!
他一字一句说:“你不喜欢他?你凭什么不喜欢他?”低沉暗哑的嗓音像是地狱来的阎王。
谢叙接收危机的雷达‘啪’的点亮,冷汗从颊边掉落,紧盯着陆执漆黑的眸子,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凭、凭我其实喜欢的、是你呢?”
鸦雀无声的夜晚,两人紧贴的脸近在咫尺。
陆执一时间没能听懂这句话。
不知所谓的看着脸被他捏变形的谢叙,猛地推开人,潇洒站起身:“你在说什么鬼话?”
谢叙眨了眨眼,注意到陆执惊慌失措的模样,张了张嘴,缓缓低下头,掩盖住恶劣的笑容,露出一副纯良的模样:“我是说我心悦你,小叔。”
“你放……放肆!”
“放肆什么?放肆喜欢上了你吗?”
“你给我闭嘴!”
“闭嘴是因为爱在心中口难开。”
“你现在是陆霄的男朋友,竟然还敢浪荡成性。”
“我相信没有人能在见到你的真容之后,还会拒绝内心的渴求。”
陆执被他惊人的话语吓的说不出来话,转身直接离开。
在空旷寂静的草地上,直到陆执走了十分钟后,谢叙拍着草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笑得眼泪都快就流出来了。
这反派太逗了,恐同的人被男人喜欢上,竟然是这种反应。
哈哈哈!他好像找到对付陆执的办法了。
既然搞不死他,那就恶心死他……
后半夜,谢叙长途跋涉沿着庄园又走了一个多小时。
依旧没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唯一的正大门,一直都有几个保镖守着。
他苦着脸往主宅走,那园丁果然骗他的,守夜的保镖怎么可能下班?
第二天出奇的风平浪静,陆执竟然在谢叙出来吃饭前,就提前上班去了。
谢叙自然乐得自在,但是他依然被保镖寸步不离跟着,哪儿也去不成。
索性泡在书房里看了一整天的书。
但是显然陆执是不可能让他悠哉闲散的生活的。
晚上下班回来的陆执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摘下领带,脱下西服外套,掀了掀眼皮,看着保镖们从书房里揪出来的谢叙,调侃道:“你倒是真有本事,陆霄即便知道你水性杨花,也不愿意弃你而去。”
谢叙啃着的苹果差点噎在喉咙里,他咽下苹果:“你今天找陆霄谈了?然后——”
他气场冷冽的问,“谈失败了?”
“失败’二字触了陆执的霉头。
他冷笑着,抬手让林特助把今天的东西给谢叙。
这是一套功课,需要江叙完成,明天他会亲自考核。
“啊?”谢叙自然第一时间反对,但是显然无效。
第三天,早上八点半。
陆执坐在车内,隔着半落下的车窗,边翻看公司资料,边考察谢叙:“昨天安排的功课,五分钟提炼重点,开始吧。”
江叙罚站般站在车窗外,闻言目瞪口呆,舌头打结了几次。
考核的内容是,用昨天提供的内容做出一份商业计划书或者给出一套方案,搞死陆家的子公司。
这是什么程度的疯子想出来的考题?
让他翻越对标公司的材料,想方案搞死陆家的子公司。
谢叙深呼吸一口,囫囵说了一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把子公司资金链断了,加几个不消停的关系户,高层多爆出点负面新闻,申请专利时不小心把技术全贴上去,逆时代放弃新技术,开始怀旧走70年前的老技术,如果需要还可以找些商业间谍。回答完毕。”
陆执翻看资料的手顿了顿,透过半落的车窗看向罚站的谢叙:“我很期待你能想出建设性的方案,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叙:……
维持着假笑。
他一个科研的脑子,对经商确实一窍不通。
陆执勾起唇角,对车外等候的保镖吩咐:“既然谢叙没有经商天分,这周你给他安排些体力工作,务必让他体验下劳动的快乐。”
“草。”他这是自作自受吗?
等谢叙被带到建筑工地时,不祥的预感就此成真。
他终于开始后悔辞掉陆霄经纪人工作的鲁莽行为。
在巨大的施工噪音下,运沙车有条不紊的从破旧的大铁门穿过去,一车车沙‘哐哐哐’倒下,巨型水泥搅拌机‘嘎吱’转动着,一根根钢筋竖起……
谢叙哑着嗓子问保镖:“我这周是要在工地搬砖吗?”
带他来的是保镖队长,戴着双白手套,面无表情将施工安全帽递给他,带他去见负责人,纠正道:“准确的说,是工地施工时您要来工作,未施工时,您得去球场做球童,保障997的工作时间长度。”
997。反派陆执这个周扒皮!
江野顶着烈日,僵笑着第三次被工头鄙夷干啥啥不行。
工头上下打量着他,唉声叹气:“你这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怎么通过的水泥工面试?”
谢叙挠挠脸颊,头顶的安全帽还不太适应:“我是关系户来着,不然您找个理由开除我,咱俩都——”
“这可不行,你是经理带来的那些人里的苗子啊!小张快过来,来教教新人如何搅拌水泥!”
谢叙:……
搬砖的一天过得十分漫长,谢叙在小张痛心疾首一口一个“你是榆木脑袋嘛!为啥还搞不懂塞!”的大嗓门痛骂中,才磕磕绊绊搞清楚水泥搅拌的方法和各种铺陈技术。
熬到午饭的时候,他排在工人们后面领着盒饭。
派盒饭的工头看见他,叹了口气:“今天你也没干啥子,这饭钱你得付。”
谢叙:……掏掏口袋,一毛钱没带。
他只好说:“下午我搬水泥吧。”
于是一整个下午,他便和搬运的工人们一起做体力活,大汗淋漓听同事们唠着家常,什么老家的孩子、乡间的小野鸡、山头的蘑菇。
直到傍晚收工的时后,谢叙板着一张脸,在保镖面前表演被折磨得痛彻心扉的模样,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前世只埋头学习的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种全新领域、多彩多样的人生。
今天他不但体验课搬砖的工作,还对村里的生活有不少了解,赚大了!
但他一天的工作仍然没结束,晚上来到铅球场。
谢叙看着一颗颗滚落在地上的铅球,死鱼眼瞅向保镖队长:“阿镖,你说的球童,是这个球童啊?”
阿镖酷酷点点头,随即带他入了职,又像白天一样找个角落开始监督,以及拍摄,争取捕捉到谢叙凄凄惨惨的影像,然后发给陆霄少爷,好让陆霄少爷就此离开谢叙、回归正途。
谢叙在铅球场上,疯狂躲闪着迎面朝他的脸飞来的铅球。
铅球和标枪场地是共用的,他前脚刚躲开球,后脚躲又扎来尖锐的枪,忙得他满场乱窜。
他23年来没当过猴子,今天可算当过瘾了。
谢叙第五次躲开身后的飞来的枪,从地上拔出来,无奈问正在备赛的选手:“客人,你要参加的不是斗牛,怎么总往我身上扎?”
话音刚落,一枚铅球顺着他的颈边‘哐当’砸向地面。
谢叙回头,场上那位因比赛临近而过度紧张的选手,紧张的立刻道歉:“你没——没死吧?”
选手意识到口误,立刻改口:“啊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没事吧?”
谢叙怀疑,他可能身上有个靶子,无论主角还是反派,锅都往他身上扣,在标枪和铅球场上,选手们也能往他身上扎,真是……
好极了呢。
晚9点,谢叙在球馆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打卡下班,拖着工作了一整天但神清气爽、并不疲惫的身体,在保镖监督下,挂着苦大仇深的表情回了庄园。
昨天陆执一回家就让保镖将他带过去,今天要不他主动过去,表现被虐待了一天、被折磨得无法承受的模样。
这样想着,他提着电脑走到大厅,开始按照记忆誊写前世未完成的课题报告,一边等着陆执过来。
电脑还是昨天他跟陆执开口要的,管家今天就拿了给他。
他看着面前的电脑,反派好像有时候也是不错的……
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谢叙愣了愣神,突然锤了下额头,他在想什么?
竟然在想那厮的优点?
不行不行,他镇定下来,埋头继续思考着课题。
沙发上只留了一盏钓鱼灯,谢叙足足写了三个小时,佣人们都入睡了,可陆执竟然还没有回来。
管家抱来一条毛毯,欣慰的开口:“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人会等家主回来。”
谢叙:……
不是,竟然不用等吗?
他以为陆执会想要验收下他今日发疯的成绩的!
所以他特意装了三个小时的狼狈,就是为了在他面前表现一下啊!
行吧,既然不用等……
他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回房。
管家立刻给林特助打视频电话,视频很快接通,管家把手机往谢叙脸上怼,争取清晰拍到困倦的谢叙,如同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羊羔在等待家长回家的可爱画面:“林特助,家主在你旁边吗?谢少在这儿等了三个小时了,多么孝顺的孩子啊!”
谢叙:……
林特助将平板递给陆执:“家主,谢少在等你回家。”
闻言,陆执抬起了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只见谢叙那头亮着温馨的钓鱼灯,二个人隔着屏幕半晌都没有开口。
他以为小朋友被折腾了一天,浑身充满了怨气……怎么会是……
陆执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又温柔的开口:“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谢叙:……
心脏倏的一紧。
完蛋了,反派完全摸清了自己吃软不吃硬的弱点,软硬兼施下去,他怎么还扛得住。
你别笑了!你给我闭嘴!
谢叙内心闪过一万个草泥马,但面上只是微微偏过脸,不去看屏幕对面那张蛊惑人心的笑颜:“听话还不好吗?今天工作很累,我先去睡了啊。”
陆霄点点头:“去睡吧,明天不还是要去工地?”
谢叙:……
那么好看的嘴说出来话怎么如此难听呢?
谢叙躺在床上时,床头灯亮着微弱的光。
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能数起星星来,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还是失眠;
他不该和陆执那厮对视的,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那变态,看着天花板也是同样。
谢叙啊谢叙,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原本是一个放荡不羁爱科研爱学术爱女人的男人啊!
反正也睡不着,他干脆翻身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写起了课题报告。
十分钟后,他看着打出来的字。‘啪’地合上电脑。
谢叙,你不对劲!
他崩溃的抓着头发,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刚才文档上打出来的竞是‘关于陆执对他实施变态行为更改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这什么垃圾课题!
突然,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一阵敲门声。
是谁?
陆执吗?
谢叙呼了口气,随后耸耸肩,轻笑道:“什么嘛,你不也是刚回家就要来找我吗?”
他调整好表情——门外管家那张笑呵呵的脸尤为刺眼。
管家抱着一米多高的纸质资料:“谢少爷,快来,这些都是好东西!我前几天听到家主的吩咐,就马不停蹄号召所有人掘地三尺找出来的——铛铛铛,传世家规!陆家屹立百年的珍贵秘籍!”
“本来还拿不准什么时候给你,今晚一想,就该早点儿给你,快快快,接一把,我一把老骨头拿不动这么多!”
谢叙:“哦——”
谢叙面无表情接过那一摞一米高的纸质材料,费力搬到卧室内的地毯上,他盘腿坐下,大致扫了眼,其中基本上都是些不知道保存了多少年头的书籍。
管家在他对面坐下,如数家珍的翻看一本又一本颇具年代感的古书,语气之欢快,就像是在介绍百年家族的兴衰荣辱绝密档案。
谢叙百无聊赖的翻阅着,一本又一本,他‘哐当’合上书,干巴巴打断管家的话:“这些是要给我看的?”
管家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啦,一般人可看不到呢,谢少爷靠这些,俘获家主的心指日可待!”
谢叙:真是谢谢啊!
从入门到放弃。这书中的内容简直无语了。
如何搞死不听话继承人的108种方法。
他前两天被虐的经历,和这一米高的家规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谢叙神色复杂向管家致谢:“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您了。”
管家深夜前来送他一摞书籍,他刚燃起的对陆执莫名其妙的小火苗,终于就这么覆灭了——啊,舒坦。
谢叙看完了家规,终于学会夹好尾巴做人,毕竟他来回在陆家家规上踩踏,还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得好好感谢一下陆执的不杀之恩。
不过感谢的话他好像说早了,之后的几天陆执去北美出差了。
鉴于自己在深夜在大厅出的丑事,管家欣慰的向出差的陆执许诺:“家主您放心,您出差后这孩子一定会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您回来,真是孝顺的孩子。”
说着,他还要笑呵呵问他:“谢少你快跟家主说句话,别害羞啊。”
谢叙:……
他有理由怀疑这个管家是个白切黑,他又不是家养的狗,主人没回家还要眼巴巴等在门口。
但一想到那一米高的家规,谢叙还是有点心里犯怵,这么大家族的管家,万一是个隐藏的心狠手辣之人,真给他搞几百种酷刑,他命都别要了!
谢叙撑起脸上的营业假笑:“管家叔叔说得对。”
在997工作的第5天,谢叙晚上下了班回庄园后,便看到大厅旋转屏上循环播放的陆霄种菜实录:
南极,风雪交加的气候,陆霄裹在厚重的极地羽绒服中,像个大狗熊一般托着笨拙的身子一步步挪向光秃秃的菜场,企鹅在他脚边叫唤着啄他,驱赶他,几个外国员工叽哩哇啦在他耳边说着不知道哪国的小语言,探测机器吱嘎地从雪山攀爬经过,几十架看管的无人机全方位无死角24小时包围监控陆霄,在头顶飘荡着游走。
终于,陆霄找到一块土地,一行人动手用传统的大棚方式开始建造玻璃房,发热取暖设备运转起来,呼啦啦的暖风在玻璃房内形成人造暖光源。
一个保镖扛着把古老的锄头递给陆霄,说了句:“家主希望您培养动手能力。”
陆霄只能黑着脸,用脆弱单薄的锄头开始犁冰天雪地。
连续十几个视频播放到此处戛然而止,截止的最新视频正好是昨天拍的。
管家倒了杯热牛奶递给谢叙,唏嘘道:“陆少爷对你的爱太深厚了,实在感天动地,在如此艰难的境况下一直没松口要跟你分手,真是可怜啊!”
谢叙灵光乍闪:“管家叔叔,你能帮我跟他打个视频吗?”
“没问题。”管家直接应下来。
视频很快接通了,那一边的的保镖躬身问道:“王管家,您有何吩咐?”
“让陆霄少爷过来。”管家说完,把屏幕怼给了谢叙。
不一会儿,只见睡眼惺忪、和这边隔着一段时差的陆霄,从温暖的被窝被拉了出来。
谢叙朝屏幕招了招手:“男朋友,好久不见!”
陆霄如同撞见了鬼,心虚的一把挂了视频。
管家一拍大腿:“陆霄少爷肯定是想起来你这些因为他遭受的折磨,觉得对不起你。”
谢叙错愕:“他怎么知道?”
“啊,对。”管家指着屏幕,将威胁陆霄的分手视频调出来——
从他做局被抓、再到扔进拘留所大通铺、再到被弄晕扔上装着定时炸弹的悬空车子、再到工地搬砖和球场被铅球砸……
谢自己沉默着,监控视频里的他着实狼狈的像个流浪汉。
“这什么时候拍的?”他问。
“啊?这……都是监控,没有特意拍。”
谢叙:……
他敢打赌陆霄看了这些视频后,更不敢承认秦琛才是他真正的男朋友了!
当然也不会如反派的意愿,主动提和他分手了。
草,他这是什么悲催贱命啊!
在997工作的第7天晚上,陆执出差回来了。
谢叙捡完铅球回到庄园,一拉开门,就顿住了身形。
只见窗边站着一道黑色身影,是陆执。
他咽了咽口水,恢复淡定,走进了门。
进去后才发现大厅的荧幕循环播放着老掉牙的宣传片,独白人声情并茂、声嘶力竭对着台下的学生询问道:“各位同学,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你们给家里人泡过脚吗?关心过他们吗?做过孝敬他们的事吗?我想肯定没有,你们只会埋怨他们管得太严,埋怨他们逼迫你们学习,但是他们不是为了你们好吗?”
谢叙:……
这什么洗脑视频?
等待许久的管家抱着一盆洗脚水,走向谢叙,往他手里一塞:“快,谢少爷,就等你了~”
谢叙:???
他懵圈的看着手里的洗脚水,没搞懂今天是什么情况?
“要我给你洗脚?”
管家用力锤了下谢叙的肩膀,羞涩指了指落地窗的人:“家主回来了~”
陆执一手拿着电话说些什么,指节夹着支烟,缭绕的烟气升腾而起,他看过来的笑容有些温柔。
时隔一周,谢叙打量着出差回来的顾陆执,他掐掉手中的香烟,拽了把领带,动作色气又漫不经心,他的心跳微微加快。
可下一秒,便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怒骂:“你一个世界知名的精神科医生,没办法治疗男人喜欢男人的毛病?”
他听见电话那头说着抱歉,接着怒斥道:“什么狗屁心理医生。治不了病不如回家种田去!”
谢叙:……
果然,滤镜都是虚假的,不可能超过五分钟。
陆执掐断电话,拧着手腕,视线挑剔的扫过谢叙,看向管家道:“家庭医生里,再招几个能治疗男人喜欢男人这病的。”
谢叙沉默着在沙发旁放下泡脚水,眸子里闪过几分震惊。
这段剧情他记得是后期反派实在治不了主角喜欢男人的情况后,发疯采取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治疗”摧残。
管家应声:“好的,家主,家庭医生里确实缺少精神科的专家。应聘之后,是直接送到南极替陆霄少爷治病吗?”
陆执在沙发上坐下,抬脚踩在半蹲下的谢叙身上:“先治谢叙。”
谢叙:……
大可不必,他可不需要这种治疗。
陆执扯开衬衫领口:“洗脚啊,愣着干什么?”
谢叙不发一言,浑身散发着‘这周累惨了’的怨念磁场。
他有气无力半蹲在男人跟前,毫不反抗托起陆执的脚,开始脱袜子。
房内陷入窒息的沉寂,只有大屏上的独白还在嘶吼:“今天回家后,就给你们的父母洗一次脚让,他们体会到你们的孝顺之心!”
谢叙:孝顺倒是没有,恶心死了快要。
陆执捏起谢叙的下巴,一本正经打量,轻嗤:“一周就累成这副模样,你的体力未免太差,今后每天加一场体能训练。”
谢叙顺从的仰起脸,任由他打量,仰视的角度更能看清陆执刀削般桀骜不驯的脸庞,眼角的疤痕像绽放的花心,危险又诱人。
他垂下眼睛,不再多想,将陆执的脚按进泡脚桶。
“嘶”的一声,陆执迅速抬起脚,带出一串水花:“喂!你要烫死我吗?”
他白皙的脚趾泛着红,蜷缩着踹向谢叙。
谢叙手中握着他的脚趾,可耻地吞了吞口水。
大抵是谢叙吞口水的动作太过明显,陆执气急,左脚直接踹上他的一侧脸颊:“你个大逆不道的狗崽子,我是陆霄小叔,也就是你的小叔,你刚才在做什么?”
一串水迹哗啦啦甩在谢叙脸上,他牢牢攥住陆执的左脚踝,散漫的仰头笑:“怎么了,谁规定我不能对小叔有冲动?”
“你给我放手!狗崽子!”
“不放,是你勾引我的。”
“你在说什么?”陆执不可置信的瞪他,‘哐’的又踹了他的肩膀,唇角掀起狂妄的讥讽:“就凭你,也配?”
谢叙的手死死握着陆执的左脚,用拇指顺着脚背到脚心温柔摩挲着,他掀了掀眼皮:“配不配,小叔可以试试。”
一旁看了半天的管家,欣慰的捶捶腰:“哎呀,林特助早就说过,没想到还真能亲眼见到家主孩子气的一面,年轻可真好啊,我这把老骨头可比不了哦!”
“你给我滚——”陆执耳根瞬间涨红,抬脚踹翻了洗脚水,水盆‘哐当’一声倾覆,从谢叙身旁滚过,里面的水哗啦啦飞溅到他身边。
谢叙侧头躲过溅起的水,他沉着眸子,抬手随意擦了擦耳边的水迹。
紧接着欺身而上,他将手上的洗脚水朝陆执的脸抹去。
“行!我滚过来了!”
“我是让你滚出去!”
“那小叔先告诉我,哪边是出去?”
“给我放手!狗崽子!你敢把水抹到我脸上,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才过了一天,谢叙开始为昨天帮陆执洗的鸡飞狗跳的场面后悔。
两米长的纸质清单,拉出来的纸张铺满了地毯。
谢叙卷着纸一点点看,两眼一黑失声问:“这些都是我要做的?”
不是,他以为这周自己表现得足够惨了!
反派竟然一丁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就一盆水的仇,何必睚眦必报。
‘孝敬长辈清单’这种规定……
陆执慵懒闲散的半躺在老板椅上,双腿交叠搭在办公桌上。
书房的桌前旁了6个保镖,可以随时按住大逆不道试图对他图谋不轨的谢叙。
“为了纠正你的妄想。”陆执掀起眼皮,语气满是嘲弄:“喜欢我,你还不配。”
谢叙支撑着膝盖瘫坐在地上,指尖挑起清单的尾页:“小叔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可以让我滚出庄园,我绝无二话。”
陆执冷笑出声,明智的戳破他:“放你出去,然后让你有机会继续喜欢我?你想的倒是挺美。”
谢叙:这反派还真是自恋,能有这种想法。
当天他着实体会了一次做地主家长工的折磨。
然而这只是一切痛苦生活的开端——
早上7点,谢叙两眼无神的在五百平米浮夸的厨房熬鱼汤,他看着主厨和帮厨们麻利做完了早餐。
又看了眼自己面前朴素粗糙的鱼汤,叹了一口气继续给鱼翻身。
“谢少爷,这里不对。您不必着急,今后每天早上您来做菜,我都会在一旁协助您的。”
主厨决定将宫廷名菜的经验抽茧剥丝教给他。
谢叙苦着脸按照教程改正翻鱼汤的动作,他问:“可以了吗?”
主厨扇扇汤味儿,满意的盖上锅盖:“出锅时我再叫您,您先去忙别的吧。”
料理台旁等待的黑衣保镖点点头,伸手示意:“谢少,今早的训练是击剑。”
谢叙蔫头蔫脑跟着去了击剑场地。
全场共一位教练,五位陪练,谢叙头疼的看着空旷的场地,随后按照要求开始热身。
他从未接触过击剑,一大早他被6个人轮流拿剑抽打了四十五分钟,幸好只有短短四十五分钟。
他摘下护具,教练又重新考教了他击剑入门知识点,嘱咐道:“谢少,击剑课7天才轮一次,您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请教。”
等待的保镖帮谢叙拆下装备,接着带路:“谢少,您有十分钟冲澡,五分钟去厨房收尾鱼汤。家主会在8点就餐。昨日家主安排的课业,您别忘了提前准备。”
不过是完成‘孝敬长辈清单’的第一天,他就理解为什么陆霄要跑路坑自己了。
他迅速冲进浴室,带着一身水汽冲出来,一路狂奔进了中心厨房,在主厨的教学下关了火,鱼汤收尾。
主厨:“谢少,就差您这道菜了,您慢点端。”
谢叙端着汤,注意到其他厨师鼓励的眼神,觉得这个清晨实在太过魔幻了。
豪华的餐厅内,陆执悠哉悠哉的在餐桌旁落座,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颈上,并没有系紧,衬衫领口几乎开到锁骨,翘着二郎腿、指尖轻点着餐桌。
直到谢叙出现,他抬起手腕挑了挑眉,戏谑道:“迟到3分钟,该怎么罚你。”
谢叙:不如担心下他什么时候会给汤里下毒。
谢叙嘴角的笑容僵硬的上扬,弯了弯眼睛固定表情,尽力将平和的笑容焊接在脸上,他担心自己火气上头不小心会把鱼汤掀翻到陆执头上。
“该叫我什么?”
“早安,小、叔。”谢叙咬牙切齿从嘴间挤出几个字。
这一声小叔叫得实在生硬,也不知道反派究竟哪来那么大做长辈的瘾,连见面问好都写进了孝顺清单里。
陆执见好就收,打量着谢叙尚未吹干的发丝:“为什么不吹头发?”
谢叙室息的呼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把鱼汤放下。
为什么不吹头发你心理没点儿数么,早起要按照每日的菜谱要求做食补,说什么孝敬长辈;又要按照课程要求练体力,说什么增强身体素质才能做个合格的小辈;还要背一堆金融经济管理的课程,说什么做好陆霄的‘贤内助’!
啊呸!
不舍得折磨陆霄,就逮着软柿子来捏。
谢叙沉着脸,假模假样勾起嘴角:“小叔,您请用吧。”
陆执欣赏完谢叙敢怒不敢言的脸色,愉悦的规劝道:“你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希望你能坚持住,早日劝陆霄放弃你。”
他用汤匙盛了一勺鱼汤送进口中,挑剔的说:“咸了。”
话落便一口不再喝了,他把鱼汤推给谢叙:“你给我喝光,不许浪费。”
谢叙看了眼鱼汤,又注意到陆执写满了挑衅的脸。
他端起鱼汤,笑容焊接在脸上,二话不说肴起一勺鱼汤干了:“行。”
陆执满意的扬扬下巴,好心叫他坐下吃饭:“我的承诺依旧有效,只要你能让陆霄跟你分手,你就可以安全离开。”
谢叙埋头吃着饭,懒得搭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盘子扣在吃饭也要说教的人脸上。
他狼吞虎咽吃完早饭,犹如发条机器人,木着脸接过管家拿来的西服外套,在门前恭恭敬敬的站着,简直像皇帝上朝前的穿衣小太监,脸上的微笑慢慢变得僵硬木讷:“小叔,您的西服。”
陆执张开手臂,任凭谢叙服侍他,套上了衣服。
他整理了下袖口,随口吩咐道:“领带。”
谢叙不羁的拽过他脖颈上的领带,力气过大,不小心力将人拽到了他跟前。
陆执:……
他转头看向管家,面色一黑:“做错了一次,今晚别忘记给他补习家规。”
谢叙:这人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恶劣的话来的?
他敛着眸子,笨拙胡乱的用领带系了个跟红领巾一样的结,随手拍了拍,糊弄完收工。
陆执抬起左手扯开领带,低眸看了眼表:“你耽误了我一分钟的宝贵时间,重新打。”
谢叙坦白:“我不会打。”
陆执扯下领带扔进他怀里:“今天给我学会。”
但这还不够。
第二周他的工作换了内容。
在车上,保镖有条不紊告诉他这周997工作的内容:“您白天要去喂猫,饲养员工作相对轻松。晚上得去做清洁,保洁工作也不困难。”
谢叙一边听着保镖的安排,一边看着视频,手里握着陆执那条暗纹色的领带,参照教程一步步学习。
耗费了十分钟,原本松松垮垮的领带,终于系成了像模像样的结。
“谢少,到了。”保镖先下了车。
谢叙收起领带,为学到一个新技能高兴了一秒钟,他跳下车,看到荒郊野岭的大铁门:“这周不是喂猫吗?”
门口破败的铁标识牌上,一行大字标语尤为显眼:“来吧,在荒野草原上,尽情奔跑放纵你的原始野性!零距离接触,最完美的体验!”
可是没写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叙一头雾水跟着保镖走进了园区,才走了几十步,就听到一阵阵虎啸声,震荡着山林,紧接又看到围栏的荒野内,一群猛兽撒丫子飞打滚,一只猎豹和一只猛虎扭打在一起。
不一会儿,私人野生动物园的园长热情迎上来,他抓着保镖的白手套用力晃动:“那个……真是太谢谢你们的赞助了!又出钱又出人,你放心,他人在我这儿,绝对不会被出事的。”
谢叙:“……保镖大哥,我——”
保镖酷酷点头,把谢叙推到园长跟前:“那就拜托园长了。无论是老虎、雪豹、云豹、猞猁、兔狲、荒漠猫、丛林猫、金猫、数猫还是什么猫,谢少都愿意接触喂养的。”
谢叙没忍住:“我觉得这些动物应该不需要我喂养,不如——”
园长一把拦住他,像是拦金元宝一样两眼放光:“需要的!谢少您放心,园里的动物虽然都是散养的、野性十足,但绝对不会捕食人类的。”
谢叙:你这样讲就我更担心了呢。
一整天,谢叙在诺大的园区战战兢兢躲着那些个散养的野生动物。
这家私人动物园,以游客零距离接触动物为卖点。
游客们乘坐游览车,偶尔有豹子跳上车蹭着游客的身旁晃一圈儿,又若无其事跳下车自寻乐趣。
但谢叙不一样,他带着野生动物的口粮啊!崩溃的被它们包围,无数的时刻,他感觉自己手里食物不是它们的口粮,他自己才是它们的口粮。
到了晚上,谢叙一身狼狈的从动物园出来。
保镖开着车带他去保洁工作的地点,谢叙特意问了句:“清洁工作,没什么陷阱吧?”
“没有的。”保镖信誓旦旦。
他就这么满脸信任的被带到到了垃圾处理厂。
谢叙:累了,世界赶紧毁灭吧。
又过了几天后,陆执把谢叙叫到跟前,让他做近期工作总结汇报。
谢叙:……
他怀疑自己真的找了个周扒皮老板,早上6点起床洗漱去做孝敬长辈的食疗,还要学习马术、拳击、曲棍球、击剑等各种提升体能的训练,紧接着又要开始997两份工作轮换的荒野大逃亡,下班回来还要在客厅苦苦守候陆执回家。
谢叙思考了半天:“唯一想汇报的是,您都没给我发工资,这是违反劳动法的。”
陆执敲桌的指节一顿,顺势捞过桌边的咖啡杯砸了过去:“谢叙,你还能不能有点长进?”
谢叙动作敏捷的躲开,神色一变,长臂一伸接过杯子:“你搞什么?砸到了那个花瓶不还是要砸到你?”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叙沉默着把杯子放回桌上,恨不得拔掉舌头把这破嘴缝上。
之后他老实地像个鹌鹑,静静的缩在那儿。
陆执这才注意到那个有可能砸向自己的花瓶,轻咳了一声,搭在桌上的双腿一时间无处安放。
他别开脸,生硬的开口:“不是所有工作都有价值,从中发现并且创造价值,会让你更容易找到成长的方向。”
他说完,依然板着一张脸,迈着长腿起身离开。
谢叙看着陆执离开的背影,从大步流星,到身体一歪,又立刻恢复板正,佯装淡定。
谢叙挑了下眉,忽而轻笑出声,慵懒的窝进陆执刚坐过的椅子里,按着刚刚说错话的唇角,喃喃道:“好像也不止我一个人尴尬?怎么能这么可爱……”
陆执开始作妖,他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拉开距离的方法,义正言辞说要用长辈和晚辈的身份和谐相处,拉开距离,必须拉开距离!
然而‘孝顺清单’还是要执行,给长辈泡脚、按摩、拔火罐、穿衣、送行、煲养生汤、还要时不时写彩虹屁赞词……
谢叙脑子里一直想着陆执,怀疑他真的在钓人。
没有哪个长辈和晚辈是很相处的好吧?除非……除非陆执没有体会过真正的亲情,才会……
谢叙:……
等等,他刚才是在给反派找变态发疯的借口吗?
谢叙,你堕落了!
他迅速甩了甩脑袋,从车底盘下探头出来,两侧脸颊被蹭上了些机油:“师父,这回可以了吗?”
维修工师傅嘴角叼着根巧克力棒,工作服上全是机油,伸出胳膊拽起了谢叙,拍拍他的肩:“好小子有点天分,别只干一周啊,直接当我的学徒吧!咱们修理厂生意可好了!保证不亏待你!”
谢叙摘掉白得发灰的劳动手套,苦笑着挠挠头:“那今天可以午休吗?”
维修工:“那怎么可以!咱们修理厂就中午晚上才是高峰期。”
谢叙:……他就知道。
997工作的第三周,连续工作没有一天休息,谢叙开始疯狂怀念前世搞科研时没日没夜的日子。
他身边负责监视的保镖们都轮了好几次班,只有他,不带歇息的。
中午的吃饭的时间,谢叙狼吞虎咽往嘴里塞了个三明治,就被维修工师父叫住:“小王、小李、小谢,来,这个顾客由你们负责。”
谢叙将未开封的鸡蛋装进口袋,急匆匆走了过去。他脸上粘着脏脏的机油,发丝凌乱不堪,他便在头顶随意扎了个冲天发揪,只有一小撮,看着倒像是顶着棵草的可怜小白菜。
车主惊讶的看着他:“谢叙?你怎么在这里?”
谢叙迟钝的眨眨眼:“嗨,老同学。”穿书后的记忆随之涌入脑海。
车主磕磕巴巴道:“你……你突然从网上一夜蒸发、销声匿迹了,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我们还以为你被灭口了呢。”
谢叙:……这猜得也差不多了。
车主神色复杂:“你不是和陆霄在恋爱吗,他一个大明星怎么能让你在这儿修车。”
谢叙长叹了一口气:“哎,说来话长,他被高利贷的人卖到了南极,而我被他卷光钱甩了,被迫给高利贷的债主打工,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今天是修车,下周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人了。”
车主:……什么跟什么?
豪华的办公室内,浑身低气压的陆执一动不动坐在桌前,神色十分凝重。
他眼神不善盯着陆霄最新发来的消息:‘小叔,我和谢叙绝对不会分开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陆执用997的恶劣方式摧残谢叙,让他知道一分钱领不到,吃力不讨好,每日被资本家剥削的日子多艰难,这一切的目的无非是让陆霄这位小男友吹吹枕边风,让他为了保护小男友立刻选择分手。
只是没想到经历了各种折磨,谢叙都坚持下来了,还能笑脸相迎,更没想到的是,陆霄比想象中的心狠,看到了谢叙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的实录,竟然咬定绝不会分开。
陆执指尖扣着桌面,叫来林特助:“既然谢叙对997的生活适应良好,那就断了他出门的机会。”
他陆执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办不到”三字。
于是第二天清晨,安静陪陆执用过餐后,谢叙库茨库茨按照清单上的内容完成大了半,走到门口半蹲下帮陆执穿上鞋,小心翼翼系上鞋带,还附加了句“小叔,请慢走。”
慢走个锤子,快走吧你!
有哪家的长辈需要小辈帮忙穿鞋的!
陆执很满意他的表现,弯腰揉了揉谢叙毛茸茸的头发,通知他:“从今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取悦我,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家门一步。”
谢叙???
他一把扯住陆执的领子,把人怼到门上,“可我还要上班。”
陆执的手指尖夹着一张黑卡,塞进他衣前的口袋,“你不必工作了,我会养你。每个月我会给你500万基础零花钱,至于零花钱能涨多少,就要看你表现了。”
谢叙:忘了这是通货过度膨胀的霸总世界,压根没有逻辑。
他拿着黑卡风中凌乱,他是谁,他在哪儿,为什么反派突然给他换了剧本?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
陆执将人推开,走出大门,显然心情不错。
他在车上翻看着文件,听着助理汇报完今日工作安排。
慢条斯理收起文件,看着车窗外的倒影,唇角微微勾起,似在盘算着什么?
由奢入俭很难,他倒要看看谢叙的傲骨能坚持多久。
只要打碎他的谋生能力,让他习惯于取悦他的生活。
等谢叙习惯这样的生活后,再以每个月500万零花钱的条件要求他离开。习惯了高消费的人,究竟会不会选择贫穷地留在陆霄身边呢?
不用多想,答案显然易见。
庄园内,谢叙还在和保镖据理力争。
“谢少爷,家主的吩咐我们不能违抗,请不要为难我们。”戴着耳机的保镖队长深处一只白色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排列整齐的佣人们也半弯腰请他回房。
谢叙从口袋掏出那张黑卡,慢条斯理问道,“陆执既然给我卡让我花,我不出门怎么花?”
保镖队长:“稍等”。
他用无线耳机联系林特助,陆执考虑了半分钟,答应了他的要求。
早该知道,只要那家伙一笑,八成没有好事儿。
这是谢叙第一次体验被一大串保镖跟着身逛街的社死现场。
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大明星,纷纷拿起手机怼着他拍。
搞得谢叙只能窘迫的用手挡住脸,此生再也不想找什么借口去商场了。
这一趟他什么都没有买,灰头土脸从商场回来后,想立刻撬开反派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诡计。
保镖全程都看得紧,就连坐个电梯、去个卫生间,都要搞得像是XX专用一样,被一群黑衣人守在门口。
谢叙躺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看着这间100平,据说最小的客房,叹了口气,算了,毕竟这是本狗血书,浮夸又不现实,既来之则安之吧。
但他真能安之吗?
谢叙听着管家唉声叹气从名单上划掉又一位知名精神科专家,又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再等等,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
谢叙:……他才不想看医生啊!
这些天招聘“治疗同性恋毛病”的心理医生这份工作的进程颇为坎坷,谢叙差点忘记反派是个大变态了,如果招进来心理医生,会不会用一些非常手段来治疗他。
他试图辩驳:“管家叔叔,有没有一种可能,同性恋根本不是病?”
管家笑着拍了拍他:“谢少爷,有没有一种可能,在陆家,家主就是规矩。”
谢叙:听懂了又没太听懂。
但这并不重要!
他看着眼前站着的十几个设计师,只知道在陆家,陆执想做什么反正随心所欲就是了。
他此刻像个木偶一样被迫抬起胳膊、抬起腿、反复转身,然后被套上一件件成衣。
陆执双手十指交扣,合在交叠的膝盖上,满意打量着换上新衣服的谢叙:“先给他定制30套衣服,我希望能尽快。”
设计师迅速量完谢叙的身高尺寸:“好的,家主,我们会在一周内完成。”
谢叙:怎么有一种把羊送进屠宰场前先清洗剃毛的既视感。
谢叙坐到陆执旁边:“我不需要这——”
陆执扭头看他,指尖挑过他的衣领:“不需要你就脱下来,现在脱。”
谢叙:“呵呵……需要。”
这反派是个流氓吗!在十几个陌生人面前,让他把穿的衣服都脱了!扔了!让他什么都不穿吗?
陆执满意的扫他一眼:“那今天就穿这套。”
谢叙看着身上这套红色带着狐狸耳朵和尾巴的毛绒家居服,心如止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他没骨头似的窝在陆执身旁,凑过去看他手中的《如何建立良好的父子关系大全》。
谢叙:“……陆执,你——”
陆执连眼皮也不抬,纠正道:“叫小叔。”
谢叙无奈:“行吧,小叔,我有个问题,你是对陆霄脱离你预设好的轨道而生气,还是单纯为了陆霄喜欢上男人而生气?”
陆执终于掀起眼皮:“你……说……什……么?”
谢叙浑身汗毛竖起,忙不迭堆出个卖萌的纯良微笑,歪了歪头,蓬松的发丝也跟着晃动:“我是在请教你问题啊。”
陆执定定看着他,面色冷淡。
当谢叙感觉颈后的冷汗快要滴落时,陆执的手掌忽然落在了他的头顶,一下,又一下的揉。
陆执:“低头。”
谢叙:“哦。”
他低下头老老实实任人揉搓,就是这个手法……
谢叙一愣,该不会是摸狗的手法吧!
他不死心问了句:“你是把我当狗了吗?”
陆执后知后觉抬起他的下巴,打量半晌,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谢叙:这个世界太灰暗了,他英明一世,穿书一回,还能被当成泰迪的替身。他顶着一头卷毛,除了像泰迪那种日天日地的丑东西还能像什么?
他深呼吸,需要冷静一下。
谢叙挤出一抹笑:“我去洗把脸。”
紧接着他去了洗手间,双手捧着一瓢水泼在脸上,冷静了些许,镜子中他的模样还是一副潦草的画风。
穿进来一个月他才慢慢适应这张颠覆前世23年样子的脸。
话说他这长相哪里像丑泰迪了!
这不是重点,他明明是想告诉陆执别找医生嚯嚯他了,丫的,被那厮带偏了。
谢叙冲完脸,擦都懒得擦,一阵风又冲了出去,扑通坐到陆执身旁:“小叔——”
话音未落,修长白皙的食指掠过他脸颊:“怎么不擦脸。”
谢叙神情一愣,半晌说不出话。
该死,他又败在了美人计下,好毒的计谋!
谢叙歪躺下去,彻底放弃抵抗,右手撑着脸颊,蔫吧的问:“小叔,我长得哪里像泰迪?”
陆执放下书,看了眼表,一脚踢醒了他:“起来,到了按摩时间了。”
谢叙:终究是错付了。
他慢悠悠站起来,绕了一圈走到陆执身后,用‘孝顺父母’视频教程上专门上学来的手法,给陆执按压起了颈椎。
前世他倒是给他亲妈按过几次脖颈,所以力道掌握得十分娴熟。
陆执享受的闭上眼睛:“我思考了下,你当然不像泰迪。是谁说了什么?用像狗来侮辱你?”
谢叙:?
他松开手,从男人的右颈侧探头问:“那我像什么?”
陆执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一窒。
他猛地推开凑近的大脸:“搞什么?不要妄想对我用美人计!我可不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