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了?”
只见陆川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站在病床旁边的温时身上。
那如刀一般尖锐的眼神让温时后背一凉。
陆川不喜欢他把自己弄的身上有伤,特别是这张脸上。
温时微微垂眸,低了头将整张脸藏到了帽子的阴影之下。
“小轩?”
陆川还是看到了那张脸,仿佛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撑着身子起身就将人抱进了怀里。
这力度很难想象还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伤口被触碰,痛的温时闷哼了声。
“太好了,能再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陆川似乎没有察觉出他的怪异,紧了紧抱着温时的手臂,在温时耳边喃喃自语着。
像极了幸存者在高兴度过劫后余生。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一面的陆川。
只是这样的一面,不是属于他的。
而是属于他口中的小轩。
他一直都知道他是陆川心里面白月光的替身。
“陆总,我是温时。”
虽然但是,温时还是开口打破了这平和的气氛。
陆川身形一怔,耳边喃喃的话语也戛然而止,紧抱着温时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
温时这才能松口气,暗暗握了握手臂,酸疼的厉害。
陆川不喜欢别人扫他的兴,他都已经可以想到陆川现在是怎么样一副表情了。
“温时……温时……,又换名字了?”
“什么?”
温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错愕地看向了眼前这个一脸茫然,头包的跟个木乃伊一样的男人。
这副表情配上这个造型,多少有些喜感在身上。
“哎呀,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再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陆川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还笑嘻嘻地再一次抱住了温时,还把那包了一层白色绷带的头往他胸口蹭了蹭。
温时脸色沉了沉,推开了陆川,伸手拿了床头边的呼叫铃按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病人出什么事了?”
来的还是刚刚的护士,火急火燎的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
刚过来就看到刚刚还奄奄一息的病人,现在竟然如同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
这种手术就连麻药都要一两天才能醒,这刚做完就醒了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小脸顿时有些煞白。
“麻烦再帮他检查一下脑子吧。”
如果不是很了解陆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可能真的会觉得很正常。
“啊?”
护士听到这句话更懵了,看了看温时,又看了看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温时的陆川,有些不知所措。
“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现在这大半夜的,也确实不好去叫什么医生了。
温时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的陆川倒是先开了口。
“没什么问题,你出去吧。”
声音清冷疏离,还带了几分不可冒犯的意味。
温时余光瞥了眼床上的男人,眉眼间那熟悉的冷冽感和那仿佛淬了冰的眸子映入眼帘。
仿佛刚刚那个埋头在他胸前说话还带几分撒娇意味的只是幻觉。
“哦哦,好的好的。”
小护士还有些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出去的时候,小护士甚至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温时。”
温时闻声回了头,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疼痛感在一瞬间无以复加。
吃痛的神情之中带了几分惊讶,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一阵天旋地转之中,陆川将人带到了床上,翻身压制住了温时。
灰色的外套帽子在一瞬间滑落了下去,温时的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之下,白净的脸上已经是红肿不堪,就连嘴角都有些开裂,渗的血都有些凝固住了。
温时疼得迷了眼。
陆川神色一滞,眸光顿时冷了下去。
“谁干的?”
“我……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温时下意识地伸手去遮住了脸,只是指缝的余光之中,他看到了那张冷峻的脸上凸显的关心和急切。
即使已经被纱布缠满了头,但也只是一个眉眼,也足够彰显陆川那与生俱来的气质。
可他独独没有在陆川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不知道陆川看了多久,温时只感觉一道温热覆在手腕上,轻轻地将那只挡住脸的手拉了下来,在温时的注视之中,缓缓俯身,吻了那张苍白的唇。
与以往的霸道掠夺不同,陆川只是浅吻着他的唇,动作轻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温时睁着眼看着眼前这个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男人,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况且这个地方还是公共场所,都有监控的。
温时推开了陆川,极快地下了床,没有去看陆川,耳根却能红的滴水。
“陆总刚做完手术,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温时说完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没几步就走了出去。
直到走到医院大门外,清风徐徐扑面而来,脸上的温度才降下去了不少。
脑海之中的混乱逐渐冷静了下来。
温时抬眸看了看大街上那来往稀疏的车辆,路灯的光照在刚下过雨的路面上还有些反光。
突如其来的降温有些错不及防,温时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受伤的手臂。
却没有一点的痛感。
温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疑惑地将袖子微微向上卷了起来,只见那受伤的手臂上的淤青淡去了许多,也不酸疼了。
而且刚刚他一路走出来也没有感觉到身体上有任何的疼痛感。
似乎刚刚从床上下来之后这种疼痛感就消失了。
想到方才的那个吻,温时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
明明这种事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是只有这一次……
温时站在风中,风吹的发丝有些凌乱。
摸出口袋里震动着的手机,温时瞥了眼备注,接通了电话。
“时哥,出大事了!”
——
温时丝毫不曾注意到床上那突然间脸色煞白的陆川,关上的门组绝了视线。
有些脱力地撑着身子,陆川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有些迷糊。
“草,这个人类的身子竟然弱成这样吗?”
明明才只是使用了一点点的灵力而已,这具身体就已经有些没有办法承受了。
伴随着脱力而来的,还有一段段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泉水一般涌入了脑海之中。
他看到了少年的温时站在医大的领奖台上,举止从容地一手拿着奖杯一手拿着话筒说着自己的获奖感言。
有些宽大的博士服显得温时有些削瘦,台上的灯光恰到好处地落在那张洋溢着笑容的脸上,刻印出一条完美的下颌线。
眉眼之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天真而又烂漫。
看到了明明自己没有什么战斗力却还是一脸镇定地用自己身边保镖的气势英雄救美,最后还要在美女的面前耍个帅。
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那是临青还没有出事之前的温时。
眼前的眩晕感逐渐加重,陆川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却还是抵不过那重重的无力感。
只是在昏睡过去之前,他还是依稀看到了些画面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声音。
看到了坐在急症室门口,手足无措地抱着自己的母亲,一声声坚定地安慰着不会有事,可却不断颤抖着的身子,和那泛红的眼眶。
……
“这是合约,签了,我会按照上面的每个月把钱打到你卡上,但作为‘情人’,你也有义务满足我所有的欲望……不论何时何地。”
“好,我签。”
“衣服脱了,跪下,舔。”
……
“没想到曾经那个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温少爷,在床上是这种放荡模样……”
“真下贱呐,温时。”
……
彻底合上眼的时候,祈年满脑子都是那些话语,不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正是从这具身体的原主说出来的话。
本以为开局送个情人buff,这一世至少可以轻松许多,也可以早一点拿到这最后的一片碎片,他的帝君就可以早点醒过来了。
谁知道这不是送分题,这是送命题,这不纯纯作死吗?
他突然就开始后悔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粗心大意碰倒那个涵养着帝君魂魄的琉璃盏就好了,也不至于在这人界寻了九十九世。
虽然这些时间在他们天人之间不过弹指一瞬。
天界都知道,孔雀明神向帝君求爱的时候,真身化形开屏碰倒了琉璃盏,帝君的灵魂碎片散落四洲三界的时空裂缝之中,这件事也就此沦为天界的笑柄。
人界九十九世,不只是为了天界,也是为了自己,正好也不用走到哪都能听到这件事被反复提起。
这么多世都走过来了,这最后一世,他是在必得。
只不过。
现在这不是纯纯一个火葬场吗?
陆川啊陆川,你怎么那么欠!
倒下的前一刻,脑海之中的那个身影逐渐清晰浮现。
一身素白的轩冥屹立于九天之上,风拂过法相,微微动着那绣了金线的衣袂,黑发冠玉,眼中装满了天下苍生。
如初生的太阳一般,光芒退散了那蔓延的黑暗之地。
那是他的神明。
——
“诶,小伙子,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啊”
开车的司机无意间瞥了眼后座上的温时,有些疑惑地问了句,而车上的广播又刚好放到了临青药业倒卖假药一事。
温时没有说话,那司机也不尴尬,只是听着新闻,没忍住跟着附和了几句。
“这种黑心药业啊,赚的可是老百姓的救命钱,就应该倒闭,呸!”
后座没有开灯,窗外照进来一缕灯光,落在温时那双没有什么神色的眸子之中,听到司机愤恨的话语才微微有了些情绪。
这种言论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去反驳一下,可是听得多了,也就逐渐麻木了。
很快到了目的地,扯了扯帽檐,温时拿了手机扫了钱就开门下车。
车停在一栋小别墅前,门口还亮着灯,似乎还是专门为了他准备的。
温时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按了一下门铃。
毕竟现在临青的人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愿意帮忙的人不多了。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来人身上还穿着睡衣,领口几乎都开到了腰间,露出了那精壮的胸膛。
苏洛虽然比他要小上几岁,但因为经常锻炼健身的缘故,身材也是保养的极好的。
“发现了什么吗?”
温时也没有客气,绕过苏洛,走了进去。
苏洛撑在门上的手有些讪讪地缩了缩,缓解了一下尴尬,这才关上门跟着坐在了沙发上。
家里的陈设和摆放很整齐,桌子上也基本没有什么杂物,只有一台电脑摆放在上面。
“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舆论源头找到了。”
苏洛知道温时家里的情况,自然说到正事,两个人脸上都严肃了不少。
温时看着苏洛在矮脚玻璃桌前蹲下,伸手在哪电脑上捣鼓了几下。
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连串的代码。
最后那些代码渐渐从凌乱变得有序起来,停在了屏幕上。
苏洛点了一下,弹出来了一些IP地址。
“我破了那些账号的IP地址,基本都是同一个地方,可以确定是水军带节奏的。”
温时看着那些IP皱了皱眉,“这些可以查到具体地址吗?”
“可以。”苏洛想都没想就直接上手了。
在一通捣鼓下,那IP地址顿时显现在了电脑的地图上面。
苏洛将电脑向温时那边挪了一下,方便温时看得更清楚一些。
温时看着屏幕上的地址,目光微微滞了一下。
那个地方他很清楚。
是沧澜药业公司所在地。
“陆川。”
温时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这两个字的。
“陆川,沧澜的老总,好像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毕竟在A市,能与你家着公司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沧澜了,按理来说,最大受益者确实是沧澜。”
“可也不至于这样搞你们吧,这是往死里搞啊,你们是结了什么仇吗?”
苏洛眼珠子转了一圈,还是没想明白。
温时看着电脑,手却早已经捏成了拳。
他想到了当时临青的窘境,可是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偏偏在那个时候他提出要让他当他的地下情人的条件。
在那之前他本来都应该是与陆川没有交集的,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要说仇怨,他们之间不可能有。
除了陆川想要和其他人一样作践他,看他笑话之外,它想不出第三种理由。
“不,你错了。”
苏洛看向温时,“怎么说?”
“他就是那样的人。”
温时没有看苏洛,只是看着那电脑的屏幕,缓缓说道。
见温时这么坚定,苏洛不禁打趣道:“看来你很了解他哦。”
做了那么久的地下情人,他能不了解吗?
唇角悄然勾了抹自嘲的笑,一提到陆川,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陆川对他做的那些事。
现在还有种恶心感。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今天晚上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了,就让那种人渣死了好了,还浪费他的钱。
苏洛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沧澜可不是你现在能招惹得起的。”
“是啊,可不是招惹不起吗。”
苏洛作为温时这么多年的好兄弟,眼睁睁地看着温时从云端坠入地狱,他知道温时心理不好受。
“时哥,你要是心理实在不好受,我可以……”把肩膀借你靠靠。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时打断了,“总而言之,这件事谢谢你小洛,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下最开始出现的那张图片的来源。”
“你在怀疑是有人故意造谣?”
“我只是相信我爸,还有临青,他把临青的声誉看得比命重要,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损人还不利己的事?”
“好,我帮你查,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苏洛拍了拍胸脯,“这事包在我身上。”
温时看着苏洛,心理多多少少有了些慰藉。
“我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这都很晚了,时哥你要不就先在我这里睡一觉得了,明早起来再去做你想做的事一样的。”
苏洛见温时起身要走,连忙站起来挽留。
温时只是笑了笑,笑容之中透露着几份疲惫,“我妈还在医院守着我爸呢,我得去替一下。”
说完温时转身就走了,只剩下苏洛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让人有些心酸的背影。
那灰色的外套套在身上让整个人都有些灰蒙蒙的感觉。
温时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认识里面的温时,能摆烂绝不上进,能玩绝不工作,基本每次出去都是大手大脚一副阔少爷气派。
可是现在……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这个好‘兄弟’确实看得清清楚楚,自从临青和温翔一起出事之后,温时成长了不少。
他也说不想上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一夜之间,就变得老成有担当了不少。
而且刚刚温时能够想到查找那爆出来的证据图片的由来是他没有想到的。
苏洛看着那早已隐匿在黑夜中的身形,无奈笑了笑,“谁要跟你做兄弟啊。”
说着便去顺手泡了杯咖啡,坐回了电脑前面,准备办事。
出来的时候温时看了眼手表,已经都凌晨一两点了。
先去买了份夜宵,温时才往医院赶。
只不过路过陆川病房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忍住了心里那种想要进去把人掐死的冲动,温时快步走到了温翔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面很安静,只剩下仪器在响。
温翔躺在病床上,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威严,脸色还很是苍白,整个人都很虚弱。
陈若也坐在病床旁靠着睡着了,脸上疲惫的神态尽显。
温时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很难想象,这还是几周之前在家里和和气气吃着饭谈论着未来的一家人。
沉了眸,温时轻手轻脚地将买来的夜宵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又将椅子上放着的大衣拿了过来给陈若披在身上。
忙完这一切,温时就算是站着都感觉到了困意的强烈。
靠着墙眼睛就已经睁不开了,几乎是秒睡。
——
温时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习惯性地去摸装在口袋里面的手机。
摸半天没有摸到,还剩下手机铃声还吵。
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睡到了病床上。
旁边的病床上还躺着温翔,就是陈若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的手机还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
怕吵到温翔,温时拿了手机接通了电话,捂着话筒出了病房,关上了门松开手这才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先生,陆先生吵着要见你,不见到你他就不配合我们治疗,您这边有空吗,可以过来一趟吗?”
里面传出来一个小心翼翼娇滴滴的女声,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是昨晚上的那个护士的。
一提到陆川,温时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上苏洛调查出来的那结果。
顿时一阵恶寒。
“不去,找别人吧。”
“等等,先别挂电话,陆先生的通讯录里面只有您,而且好像陆先生已经不记得所有人,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他好像只记得你。”
本来都打算挂断电话的温时,修长的手指停在了屏幕上方。
“怎么回事?失忆了吗?”
温时说着,不自觉地迈了脚,上了电梯。
陆川的病房就在下面一层,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
“就是陆先生现在极其不配合我们没办法检查,所以才想到打给您的。”
温时老远都可以看到那站在陆川病房外面的护士,便挂断了电话。
“喂?先生?”
“喂?”
护士听见手机里传出的挂断的声音,不禁撇了撇嘴,刚想转身进病房,却撞上了一堵有些硬的东西。
揉着撞疼的脑袋,护士抬头看了眼。
那灰色的帽檐下,是一张清秀稚嫩的脸,游戏和独属于自己的少年的气息,但眼瞎却有着轻微的黑眼圈,似乎像是很疲惫没有睡好的样子。
温时只是看了眼,便走了进去。
几个医生站在病床旁边,陆川坐在床上,头上的纱布都已经被拆下来了不少,有些还缠绕在陆川的手上。
“老婆?”
陆川刚刚还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色,直到看到走进来的温时,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变了。
翻身起床就往温时身边跑,鞋掉了还不忘回去捡一下。
几乎是抱着温时的手臂就不肯撒开手。
陆川的这一句老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好久。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大男人,眼睛都直了。
刚从外面进来的小护士恰到好处地听到了这句话,那涂了唇釉的唇微微张开,看了看陆川又看向温时。
脸上的神情从惊讶逐渐转为了别的神色,最后甚至还捂住嘴在那里偷笑。
一时之间病房里面鸦雀无声,尴尬的甚至能用脚扣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所有视线都齐聚在了温时身上。
温时都还有些没有回过神。
直到陆川扯了扯他的袖子。
下意识地拉开了与陆川的距离,温时脸色黑了下去。
就算是最为亲密的时候,陆川也从来没有喊过他这个称呼。
用陆川的话来说,他温时给做他的狗都不配,又怎么能配得上这个称呼。
瞥了眼身后的陆川,陆川要比他高一些,身材也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现在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躲在他的身后。
那张禁欲矜贵的脸上展现出了与脸毫不相符的神色,甚至还噘着嘴,和小孩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只不过这么可爱的表情在这张在脸上,着实有些让人觉得膈应。
“能检查出来是怎么回事吗?”
明明昨天晚上还是好好地,怎么今天一来就变成了这样?
“初步判断应该是伤到了脑神经,没有调养之前会出现这种短暂的失忆情况。”
短暂的失忆情况吗?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说话期间,陆川那不安分的手再一次抱住了温时的手臂。
“我们尽力了,这种还是要看病人的恢复情况而定,有可能很短,也有可能很长,建议这种情狂还是定期来医院做一下复查。”
“现在建议还是让病人情绪平复一下好好休息,不然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医生若有所指地指了指脑袋。
“你怎么还变着弯骂人呢?”
陆川听到这话不乐意了,站直了身子就想要去理论一番。
要不是温时紧紧地攥住了陆川的手,将人拉了回来,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温时稳住了神色,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那些医生在也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病房。
听着脚步声远去,一时间病房里面就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小护士身上。
小护士本来还在偷着乐,见这情况,顿时脸就红了起来,
“内个……内个,我帮陆先生换一下头上的药吧。”
小护士有些手忙脚乱地从一旁的医用盘子之中拿了新的纱布,说着就要走过来,但陆川却表现出了很明显的抗拒。
“我要老婆帮我上药。”
小护士顿了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纱布,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男人。
合着这里只有自己是多余的。
温时有些无语地扶了额。
“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了。”
小护士放下手里的纱布,一脸通红地就跑了出去,都已经跑远了,还特地折回来帮他们关上了门。
“老婆,帮我上药。”
陆川很是自觉地坐到了床上,把头上那已经散落了不少的纱布一圈圈地解了下来。
“陆总,这里就你我两个人,没有必要继续装傻。”
温时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存有几分疑惑。
今天的陆川实在是太怪异了。
但陆川只是有些卖力地拆着头上那一层层的纱布,那纱布缠的有些紧,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都落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头发也因为一天没梳,有些炸毛。
陆川将那些纱布丢在了一边,这才抬眸看向了眼前的温时。
帽檐的宽大显得温时的脸有些削瘦,昨晚上那还红肿的脸,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就连破了皮的嘴角,现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只是那张脸上有疑惑,有害怕,还有……恨。
陆川嘴角微微抽了抽,对上温时的视线,撇撇嘴,有些委屈地开口:“老婆, 我疼。”
“我不是你老婆。”
温时终于忍不住了,脸臭了好久。
这几句老婆能膈应他一辈子。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温时还是不相信陆川会说失忆就失忆。
陆川睁着那双曾经无数次带着狠厉,仿佛药弄死他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温时,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
“那我是谁?”
“老婆,你是我的老婆。”
这句陆川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温时一时间被哽住了,心中顿时几百匹草泥马奔过,要不是读过二十几年书,现在就已经骂出口了。
问到这里,温时也没有再问了,只是得出了个结论:
多半脑子出问题了。
温时翻了个白眼,这才走了过去,拿起医用盘子上面的药,又看了眼坐在床上端端正正等待着他上药的陆川。
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走到陆川面前,温时伸手覆上那炸毛的脑袋,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如蜈蚣一般蜿蜒盘旋的缝合伤口。
没有渗血,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就是看起来有些肉疼。
腰间突然一紧,温时拿着药瓶的手都顿了顿。
只是微微低头,就看到了那埋在他腰间的脑袋。
紧了紧拳头,温时差点没一拳抡下去。
刺耳的铃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了起来,打断了温时的思绪,下意识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黑屏。
温时循着声音将实现锁定在床头柜上的那已经被摔得有些面目全非的手机上。
“你电话,不接吗?”
瞥了眼上面的备注,给的不是很友好:
龟儿子。
温时记得这个备注,以往陆川每一次和这个人打电话好像都不是恨谈得来,似乎每次都会有矛盾。
陆川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没有动作,偏偏这铃声还一直响个不停。
温时见陆川没有动作,想到以陆川现在这个状态,怕是谁都不记得了。
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手机,上面的钢化膜都已经碎的差不多了,但基本还是可以用的。
温时接了电话。
“陆总,听说您出了点车祸,现在人没事吧?”
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关心的话,但语气里面缺多少带了些冷嘲热讽,丝毫没有关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