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吹

梁申显见地更不待见我了。

之前虽然不肯给我手机号码吧，见面好歹能客客气气讲几句，但现在，无论我再怎么笑脸往上迎，他都是一张臭脸，要么就跟没看见我似的。

把人给惹毛了，那得哄啊。

我开始每天在花店订一束花，让店员在花里头放一张道歉的小卡片，往他们科室里送。

送到第七天的时候，梁申一个电话打过来：「覃皓，你什么意思？！」

气急败坏的，完全没有初见时那股冷艳高贵的劲儿，还没大没小。

我把手机从耳朵旁边拿下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串手机号码，于是慢悠悠地问他：「这你手机号啊？」

梁申那头简直要吼出来了：「这他妈是重点吗？！我问你什么意思，能不能别给我送你那破花了？！」

我说：「这不是看你生气了，哄哄你吗。」

梁申：「谁要你哄，我又不是你对象！你能不能别拿你那套乱七八糟的对付我！」

这话听着可真有意思，「我哪套乱七八糟的了？」

梁申一哽，过了好几秒，才说：「反正你不要再给我送花，我快被小刘他们几个八卦死了。」

估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后头这句话他说得很有几分怨念，听起来就跟对我撒娇似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小梁医生，还生我气吗？」

「……没生你气。」语气生硬。

「没生气怎么不理人啊？」

「……」顿了顿，梁申烦躁地说，「你这人怎么没皮没脸的！」

「我也没有怎么样吧，上次，那不都是为了给你解决问题吗？」

「……」

「所以这是不是你手机号啊？」

「你猜呢？！」

梁申没好气地把电话挂了。

我笑着把梁申的号码存进电话簿，然后把手机收起来，对坐在对面的人说：「不好意思啊，刚聊到哪了？」

「嗨，皓哥，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林培安打着打火机，把跳动的火苗凑到我面前来。

他问我：「谁这么大面子啊，竟然让你去哄他？」

我低头去就火，烟头的红色跳动两下，吐出一片烟雾，「没有，就是看他好玩，逗逗他。」

「刚才听你叫那头小梁医生，我倒是也知道一个姓梁的医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啊？」

我挑了挑眉。

林培安看着我的表情，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斟酌：

「就附近那个二院的，好像叫梁申吧，我有回喝多了被人拖进医院去吊水，见着他都吓一跳……」

「像衡哥，是不是？」

「……诶，是。」听我说得这么干脆，林培安愣了一下，之后，便止不住地感慨，「像，真是太像了，跟两兄弟似的。」

我只是笑，没有说什么。

「唉，你说当年衡哥对兄弟们多好啊，直到现在，我都还经常想起他叼着烟，笑眯眯地给我们分红包的样子。

「我这辈子收的第一个压岁钱红包就是衡哥给的，那么厚一个，不夸张啊，那时候我拿在手里，真觉得那都跟砖头似的重……」

林培安说着，兀自笑了。那笑容里既有怀念，也有感伤。

「你说说，除了咱衡哥，还有谁对手底下人那么大方啊？

「后来想想，那几年要不是衡哥，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是啊，周衡就是那么好。

那么好的周衡，谁能轻易地放下？

林培安的眼眶变得有点红。

我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你看你现在，豪车开着，大办公室坐着，比我混得好多了，还惦记衡哥给你那几个红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