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倚在鎏金软榻上，指尖轻叩着案几上的密报。
“今晨卯时三刻，兵部尚书当朝状告三皇子私铸兵器。”
阿花一板一眼地禀报，手中匕首灵巧地削着梨：“户部那边也查出永和二十七年漠北军粮贪墨案的真凭实据。三皇子已被禁足重华宫，其党羽悉数下狱。”
梨皮簌簌落下，露出晶莹的果肉。
我接过阿花递来的银签，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块：“五哥此刻怕是在府中抚掌大笑吧？”
窗外忽有鹰隼掠过，投下一片转瞬即逝的阴影。
我眯起眼睛，望着御书房的方向：“阿花，你说……”银签在梨肉上戳出几个小孔，“这鹬蚌相争的鹬已经折了翅膀……”
梨汁顺着银签滴落，在密报上晕开一片水痕。
我轻轻将密报挪开，露出底下压着的漠北军报：“我那位渔翁父皇，何时会收网呢？”
阿花腕间寒光乍现，“铮”的一声清响，匕首凌空劈落一支破窗而来的冷箭。
箭镞深深钉入梁木，尾翎犹自震颤。
系着的素笺上墨迹淋漓：
「落花踏尽游何处」。
“看来……”我拔下羽箭，指尖抚过箭簇，“有人比父皇更着急收网。”
房间外觥筹交错，酒令声此起彼伏，而雅间内却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
我望着楼下旋转的胡姬，她裙摆上的金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晃得人眼花。
“昭昭！昭昭！”五哥连声唤我，手中的玉杯“咚”地砸在案几上。
他眼角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喝多了：“五哥需要你帮个忙……”他凑近时，身上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借我些银两。”
我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酒杯：“五哥何必着急？三哥已经……”
话音未落，五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我等不了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疯魔般的颤抖，“整整十五年……父皇他……”
像是突然惊醒般松开手，强笑道：“不说这个。听说你府上新得了匹汗血宝马？”
楼下胡姬正巧一个旋身，金铃脆响中，我瞥见雅间屏风后闪过一道黑影——
是父皇身边的影卫。
我故作轻松地给五哥斟满酒：“五哥若喜欢，明日就让人送到你府上。”
五哥仰头饮尽，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蟒袍上，洇开一片暗色。
他醉眼朦胧地笑着，却不知这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来人，送五皇子回府。”
沈晏沉声吩咐完，便拉着我登上马车。
车厢内鎏金香炉吐着缕缕青烟，他凝视我许久，眸色深沉如墨。
“公主，这天……怕是要变了。近日还是少出门为妙。”
我歪着头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掀起车帘，将手探出窗外晃了晃。
“咦？没下雨呀。”
指尖在风中轻颤，像是要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驸马在害怕什么呢？”
沈晏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回，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车帘垂落的瞬间，我瞥见街角闪过几道黑影——是金吾卫的制式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公主当真不知？”他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畔，“今日早朝，兵部侍郎突然暴毙。大理寺查出的账册上……”
手指在我掌心划了个“五”字：“全是朱砂批注。”
我佯装惊慌地抽回手。
车窗外，乌云渐渐遮蔽了月光。
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仿佛真应了沈晏那句——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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